鸟倦肥

当你听见我。

古原/师姐弟/双向暗恋

日记记述向
2018.11.17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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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行楼。江澄怀c

隆冬大雪,虎豹豺狼。
我再一次睁眼的时候,和闭眼之际相同至极,是夜晚。可又那么不同,额上多了暖帕,衣服也是崭新的,一室通明。
似乎被什么注视到了呢。
我忽地支起身来,全副武装的戒备和狠厉是后来她描述给我的,熟稔且迅捷,跟那束目光对接了。
我见过次数最多的光亮,是狼的绿眸。但这次不一样,太不一样了,眸里相同的探究竟有繁星的错觉。

她过来告诉我她的名姓,“冯愿,心愿的愿。”并告知以后我便是她的师弟了。
我错愕,一声未吭,腰间紧攥的拳头下意识松了开。之后她叮咛几句,离去。
冯愿,心愿的愿,真好听。



冯愿。孟知还c

火星子划亮岑寂的山,攀着冰冷的风疾疾袭近。
——我确信岁馀的风是透凉的。可兴许那日裙裾燎上过那么丁点滚烫,恰好迸入我狂跳的心,于是满山冬雪都变成陪衬,他就迷失在飞绝的声息里。
我箍紧厚重的棉衣,为怀里人挡过狂烈的风。

那时他身形未全长开,蜷在床榻的角落,死守一隅方寸,皲裂的指掌像长刀劈过的株木,霜雪催杀,但生息不绝。
我不怯万事,却俱一人生疏眉眼,不安于随时将倾的激荡水色,抑或一掠即散的流沙浮萍。
他从前是穷寒间一簇星点,后来便成了点燃纸角的火种,斥尽我满腔。
我唤冯愿,是藏拙一颗真心的冯愿。

“此楼行行,未堪以留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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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行楼。江澄怀c

师门来了新客,倒不是新招弟子,是阿来。
夏三月,蜻蜓立荷尖。风起,诸乘扇翅,惊了涟漪一池,菡萏颤身。
“阿姊,”我这样唤她,许是奉求份殊荣,在众声同门唤下的师姐中,阿姊更过亲切又别致。
她会循声举目来。
会吧,兴许会的。

青芒哐啷,翻越手腕间,抵喉。
“陆师弟,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比试,我这个师兄可不需要你这样放水。”
双剑晃眼,师兄聒噪。手背青筋边挂上彩,红绿相搭,丑。
那日我丢下剑,臭着脸撂下三个字“不比了!”
阿姊喜欢的阿来是只红绿鹦鹉,我不喜欢,它毛色招摇,又且聒噪,却偏生独夺盛宠。
她言阿来聪慧,倒不见得。
至少那日我与阿来私自会晤,我销去它尾间三片亮羽时,它竟也附和我相同的话,“丑阿来,臭阿来。”



冯愿。孟知还c

小荷慢渐舒展眉头的时日,阿来忽地脱起了毛。
屈指托翘瘦臀,旧昔锃亮的尾峰下,秃滚的肉皮坠着三处凹点,周旁细羽也落进汤中一般。我提指背抚它尚余的翠色,竟似着了道,雄赳赳抬起那撮红亮的头毛——
当真又痴又傻。
我却再次想起师弟行楼来。

少年有肖似的固执,掌背淌血,肩骨挑直。哄散的嘈杂里,他只在其中偏身搡过,像离谷挺入旷野的风。
世间情起,百转归一,我自那时便知晓,他有了喜欢的人。
那晚的雨下进了屋子。
我将通红的眼睛埋进透湿的薄锦,月亮随着抽噎伏颠,檐下的鸟叫得好大声。
“丑阿来,”它说。
“臭阿来。”它又接。
我哭着拔去阿来花红柳绿的毛,一边骂着丑鸟,一边哭得越发厉害。

诸般总有转合,可陆行楼像十余年斋饭里掉进的一块肉,行法无端,周遭又俱是豺狼,我舍不得,也稀罕。
而在往后的往后,我给这件极丢人又不想认的事取了个堂而皇之的名字——长赢水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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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行楼。秦守平c

远处灯火几豆,阴林掩翳,有明灭。我这块荒败屋顶,终于也有烟,有门。
还记围炉聚炊,绿蚁新醅,小釜消融百味。
我酒量尚浅,杜康才呷三杯,醉意就直冲冲冒上天灵。
“此楼行行,未堪以留。”
行楼行楼,何堪以留?师姐留我,教我,我何堪以往?阿姊,阿姊......我想她笑,想她剪水的眼,脸红起来像三月脆桃明晃晃得挂。想着想着我先红了耳朵根。
“行楼,吃啊。”
我听她唤我,炸我一跳。一双漆红的筷子夹着肉伸到我碗里,险些撞上筷头,辣椒沾了一圈,红汤顺着肉理往下滴。我看不下一眼就匆忙撇开。她眼里笑意盈盈溢出,我思绪涣然如冰雪将释。她是喜欢我吗?喜欢吧。

可师姐也喜欢那只臭鸟。
飞花穿庭树,如许月色,能否独照我一人?
那年新年,我的愿望是,事事逢愿。



冯愿。孟知还c

“春来时,我亲吻风;夏来时,我亲吻雨。
冬来了,你站在我身前,雪攀上我眉梢,我却只想亲吻你。”

青火在炉内昭彰,浩荡的白遮掩苍山。
我探身将小窗支开一角,煖炉热气与席卷的冷流对峙,从不甘于下风。
陈灰是消泯,死薪是颓唐,一旦逢了新柴,消泯与颓唐都只化成旧日的一点过不去,因为有源头的火是持续不熄的。
陆行楼就是我一切妄想的根源。

腾腾雾气里,我望他浑然的眼。战鼓催急,我拾箸夹给他一块肉,正似痴怔般,在兵荒马乱里进了军。
我想乘隙扬鞭,放逐勒于心底的烈马,想令铁蹄践碎关隘,却就此鸣金,枉然贪图为我而开的城门。
——痴情的人总顽固。
记忆里的那天,我笑着指向窗外。
“我第一次遇见你时,风雪还要再大些。”

所以你该知晓,冯愿呀,她比这岁月更执拗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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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面还有两回合场景告白,有缘再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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