鸟倦肥

当你听见我。

【沈贰】溃疡

*《国风美少年》沈天行x贰婶
 也不知道tag是不是这么打
 一个被 @宅二二 软磨硬泡的产物x
 预警三连:ooc预警 速打预警 想写刀预警

以下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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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天行的嘴上起了一块溃疡。刚开始并不明显,只在下唇靠近口腔处一个白点,不算很痛。

他不太会唱歌。当肢体运转的时候,囫囵的字眼从嗓中磕绊而出,像唇舌在嘴里打了滑。他自己清楚,所以将篆着姓名的令牌列入青铜区那刻,也觉得还算应当。

可当下空旷的排练厅,他忽然发现自己刻板生硬的音色冲撞起了墙壁,再荡上投有他和蔡翊昇两个人的大块玻璃镜面,竟显得有些丑陋。

沈天行开始咬起了那一小片溃疡,尤其在他盯着蔡翊昇发呆的时候。

热心的陈小哥咧着嘴,说沈大侠多吃点菜啦,你看你溃疡那么大。

沈天行笑了笑,牵起那处疮口,有点疼:谢谢。


更衣间的位置稍有些偏,工作人员交代过后离开。沈天行就跟在蔡翊昇背后,看他脱下卫衣外套,留下修身的白色衬衫。蔡翊昇的手很好看,细细长长的指尖,慢条斯理拨开挂在铁架上的衣撑,拾起那件深色的式样。沈天行知道那是自己的舞台服饰,它属于易水河畔拜别知己的荆轲,也属于远赴秦地的刺客荆轲。

蔡翊昇指弯勾着撑子,将衣服掷进沈天行怀里。

“愣着干嘛,换衣服啦。”


蔡翊昇的声线过于独到,十分偏南的地带将他的口音磨得轻软,像连绵不断的水源,粘连着春江长长的船队。风吹过去,水面摇开清浅的波,却能随时造出浩浩汤汤的阵势——便是他开嗓吟唱的那个瞬间。

沈天行在无端的念头里换上衣服,头套还没带,于是短短的头发配上古代服饰,就显得有些可笑。

他错开眼,看见蔡翊昇低着头,正拾起灰白相间的衣带。

宽大的袍袖衬得他瘦削了些,黑色发带还圈在额周,显出白皙的肤色。沈天行没有意识到这一点,他只觉得此刻的蔡翊昇有些疏离,琴师的气质已然凸显,大抵,是高渐离要送荆轲走了。

不知不觉中,沈天行的齿列又陷在那块肉里,突如其来的疼痛激起他大脑神经——也许这次舞台过后,他就会和荆轲一样要同他告别,往后便真的再也见不到那个为他击筑而歌的人。

荆轲是甘去不还的壮士,可沈天行不甘。

他从来喜欢江湖儿女的豪情万丈,表演的时候也会不经意挺起胸膛,握着双拳做出那般姿态。他以为他充斥侠义大梦的一生或许不会理解所谓情长,他把自己当做心向江湖的薄情人。

所以黄金也好、青铜也罢,那些标签于他而言并不重要,也不会限制他满怀的热忱。

——而蔡翊昇手把手教他唱歌的同时,也教会了他畏惧。

这次他输不起了。


沈天行近乎夺过蔡翊昇掌中的衣带,在错愕间低下眉,打定的决心在逼仄的距离全部溃散。舌尖抵上下唇齿印,面部僵得毫无表情,但急促的呼吸却是最真实的。

“那个…”

话音根本尚未落地,沈天行的臂膀已环过蔡翊昇腰间,素色衣带贴过他胯骨之上,沈天行手指便夹在二者正中。

沈天行产生了一个想法:他太瘦了。

指腹紧挨衣带内侧的纹路,停在中途。鬼使神差地,沈天行手腕使了力,未束的衣带像无形间一只手,拉得蔡翊昇往前踉跄半步,正好跌进沈天行平坦的怀中。

沈天行手掌半摊,覆在怀里那人的腰骨上。两道目光没来得及相撞,沈天行将人拢进臂弯,衣带便坠在地上。

“我不想走。”

一侧肩头被轻轻拍了拍,耳边是蔡翊昇闷闷的声音:“起开起开,荆轲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。”

沈天行掌力松了半刻,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,最终憋出来三个字。

“…我嘴疼。”


“梓铭不是提醒你吃菜,光喊又不治病。实在难受,到时候找老师借瓶西——”

“你不是蔡吗。”


这是沈天行第一次打断蔡翊昇说话。

他向来喜欢调侃蔡翊昇叫“婶婶”,倒不是这个称呼有多好笑。他一直觉得他们之间应该是有缘分的,他姓沈,而他叫贰婶,就好像锢在沈天行脑子里的条条框框,年轻的人就爱把各种莫名其妙的小心思藏匿其中。

沈婶?算不算冠夫姓啊。

但此刻没有情调供他想这些。短暂的沉默里,蔡翊昇像是意识到什么,默默推开环伺腰间的臂膊。他蹲下去拾起地上覆尘的衣带,在空中轻轻抖了一下。

“小孩子以后不要乱讲这种玩笑了。”

他眉眼还是弯的,大眼睛因为双眼皮的存在更显明亮,就好像沈天行刚才当真只讲了个笑话。

“当心迟到挨骂。”蔡翊昇一边笑着提醒,又低下了头,将衣带仔细束好,抬手抚了下沈天行左臂:“别担心,你不会被淘汰的,我也不会送你离开。”

沈天行的视线就凝在自己胳膊上:“高渐离同荆轲三跪,一敬天地、两对挚友,是超脱生死的情意。荆轲因为在乎,才会在易水前回头。”

蔡翊昇摇头笑了一下,推开门离去,沈天行看着因疾行翻飞的袍袖,低声接了句:“我是荆轲,你是高渐离啊。”




舞台中央正上方,絮絮的雪花飘摇落下。高渐离仍持着跪姿,而荆轲早就在一拜后决然起了身。

柔和的灯光照在白色的棉絮之上,他们仿佛听见易水河畔的汩汩流水,被呼啸的风骤然卷起,冲刷过江岸大小不一的碎石。

荆轲转过头时,高渐离如同偌大风雪中心一处寂静的孤岛,颤巍地俯下身,去抱起身前近与身齐的筑。


沈天行的表情管理一直做不好,从前是,其实那时候也是。

但导师们依然为之动容,不是因为他真的学会了什么,而是他做成了荆轲。

他以为自己会离开。刺秦一行不全由他,而国风舞台的去或留,也不全由他。

他在阶前遥望筏上举筑而歌的背影时,情绪便已然开闸。

他让导师手下留情,而不是再坦然揭露自己的肢体协调能力。

幸运的是,他不用成为需别故友的荆轲了。

不幸的是,他再做不得高渐离的荆轲。


采访镜头下,扮上悟空行头的沈天行仍执意要说“高渐离他喜欢我”,而一旁的蔡翊昇没有再笑,却让他分清故事里外。

也许他真的将时间停在那时的易水边上了,沈天行心想,早从与蔡翊昇演绎故事的那刻开始,他便已经分不清了吧。




沈天行的溃疡好了,可在某些时候,他还是会无意咬过那个地方。







-end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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